主题 : 希尔斯堡惨案真相:谁打开地狱门 米兰球迷唱永不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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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9-04-16 03:05

希尔斯堡惨案真相:谁打开地狱门 米兰球迷唱永不独行

  (一)

  经历了1980年代发生的大小球场惨案,特别是1981年足总杯半决赛那次差点在谢周三主场希尔斯堡闹出命案的事件之后,南约克郡警方本应以“球迷的人身安全”作为1989年足总杯半决赛比赛日保安措施的头号重点。但《保安大纲》里没有这一条。

  1981年到1987年,希尔斯堡失去了承办英格兰足总杯半决赛的资格。期间,这座球场的看台做了翻修。1987年,希尔斯堡重新获得了足总杯半决赛的承办资格。那一年的对阵双方是利兹联和考文垂。比赛在中午开球,当地警方负责人、总警司缪尔亲自指挥安保工作。作为赛事保安的总指挥官,他在开场前15到20分钟下令推迟开球时间——因为双方不少球迷仍滞留在赶赴球场的途中。

  尽管有缪尔延迟开球的先例,1988年利物浦与诺丁汉森林半决赛的《保安大纲》中没有提及“延迟开球”的可能性,也没有提及“应采取什么相应的措施”。诺丁汉距离谢菲尔德很近,森林的球迷说话就到,但大部分利物浦球迷要跨越横亘英格兰中部的奔宁山脉,跋涉两个多小时,迟到司空见惯。这个疏忽是个保安漏洞。

  整体而言,1988年的半决赛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两件小事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前往球场的途中,警察不时截停球迷查验球票,此乃所谓“过滤”程序,延缓球迷抵达球场的步伐;另一件,则是许多球迷和当值的警员在中央看台的护栏上被挤得够呛。通往这些带护栏看台的路径,是一条带斜坡的隧道,隧道的对面便是球场的一排转门入口(每次只够过一人)。1988年的半决赛,警方在护栏区满座之后,关闭了隧道,让球迷改道前往球场两端的看台就坐。

  迂腐的《保安大纲》为什么警方没将1988年半决赛的保安心得归纳到翌年的半决赛《保安大纲》中?似乎没有谁能解释这个问题。利物浦和森林队在1989年足总杯半决赛再次被抽到一起,赛址又是希尔斯堡。于是,警方将前一年的《保安大纲》拿出来,略作修改就再次签发,里面的拼写错误都未能得到纠正。《保安大纲》包括一份长达12页的概述,由比赛保安负责人签署,里面有当天值班的每个小队警员的具体职责。每个小队通常由一名警长带领10名警员,小队还有各自的称号。

  无论之后有什么纠纷,警方要确保场内外球迷的人身安全,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但大纲没有列明警方具体该怎么负责,只提到遇到炸弹预警和火警时应怎样疏散人群:高级警员以带密码的暗语通过广播督导疏散。至于入场球迷过多,看台过于拥堵,或者看台上有突发事件时该怎么处理,大纲并没有交代。21名警员绕场部署,开球、半场和完场(以及看台发生骚乱)时需起立面对观众,他们要特别留神那些想翻栏杆冲入球场的人,绕场的铁栅栏必须一直保持“紧锁”。

  场内还有另外两队警察,每队10人,由一名警长带队,分置于两个球门后面,主要负责针对横幅、武器、酒精饮料和杂物投掷情况的控制,他们的职责也不是负责球迷的人身安全而是控制秩序。即使遇到需要紧急疏散的情况,警官们的任务也不过是带领球迷通过安全出口,离开球场。有4个小队的警察负责位于场地中央的转门,他们也是只管场内的秩序。

  《保安大纲》让比赛日的维持秩序变成了军事行动。利物浦球迷分别搭乘火车、大巴、小巴和私家车前往赛场,踏进南约克郡的那一刻起,就在警察的跟踪、指导、随机抽查和搜身等一系列监控下前往球场。大小巴士和私家车不时被警察截停,警方要看看你有无喝得烂醉,然后才决定你是不是适合入场看球。被查过的车辆会带着“已验”的标签继续前进,但大部分车辆因为检查耽误了时间。

  当球迷迈向球场,他们的行动自由也因为途中的街道关门肃静而受到限制,警队会沿场外设置路障列队,确保分流不同球俱乐部的球迷,任何想在球场寻亲访友的举动都是不现实的。根据《保安大纲》,当地的绝大部分酒吧都将配合警方,同意自午饭起直到黄昏关门歇业。即使一小撮坚持营业的,也必须确保不得让球迷入内买醉。很明显,警方从头至尾将酒精作为保安的头号威胁,没有对场外人群聚集和转门处的拥堵给予足够的警惕,没有延迟开球,打开出口,禁止中央看台继续上人,以及关闭隧道等等的应急计划。这道指令根据过去的经验签发,其用心是好的,但太过乐观。警方没有借鉴前两年的做法,只注重监控球迷的行为,却没有重视他们的福祉。

  (二)

  利物浦与诺丁汉森林的足总杯半决赛定于4月15日进行。3月22日,南约克郡警方新任局长杜肯菲尔德和前任缪尔有过一次会晤,这是应缪尔要求的一次会晤。会议上,两任局长同意萧规曹随,沿用1987和1988年厘定的保安大纲,新老局长都没有对中央看台人满为患,如何将过多的人分流到球场两端以及是否关闭隧道等隐患部署针对措施。杜肯菲尔德认为自己继承了一个久经考验的班子,又有行之有效的一套大纲可以照搬,没有理由再做它想,实际上他也没有经验去想别的。

  上任之后,杜肯菲尔德迟迟没有去希尔斯堡实地踩点,即使后来在谢周三迎战米尔沃尔时前往视察,也只是将细节工作交给下属,自己走马观花,和当地名流寒暄应酬。但那场比赛的观众人数和足总杯半决赛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人满为患的风险。杜肯菲尔德转了一圈,只看到场面冷清的三流赛事,自然也就看不到足总杯半决赛才有的万头攒动的盛况,他还错误地认为球迷的安全是俱乐部的责任。杜肯菲尔德没有经验,为什么会晋升接替经验丰富的缪尔?这和1988年10月的一次警队内部纪律处分有关。

  当时一位24岁的督察被同僚捉弄,他们化妆成足球流氓,将他拖到一个僻静之处,脱下他的裤子,拿出相机拍下了他的窘态。此事闹大了,当地议员施压,要求警队进行彻底调查,结果涉案的数名警官要么被开除,要么被降级,身为当地警队老大的缪尔也受到牵连,在1989年足总杯半决赛前夕被调走。新上任的杜肯菲尔德因为八面玲珑,时常和高级警官打高尔夫混得很熟,最终得到这个职位——警队内部独有的“饭堂文化”将杜氏的升迁称为“朝里有人好做官”。当缪尔被调走的消息传来,以前跟他混的部下对杜肯菲尔德非常不屑,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老对手再相逢

  “海瑟尔惨案”之后24小时,利物浦主教练费根辞职了。他的走人不是因为惨案,那是早就安排好的人事变动。达格利什尚未退役,早就被任命为新任主教练。第二年欧洲足联禁赛令启动,利物浦心无旁骛,在国内所向无敌。1986年5月,达格利什在做客切尔西时打进一球,为利物浦拿到联赛冠军,紧接着在温布利又击败埃弗顿完成双料壮举。第二个赛季则轮到埃弗顿风光,利物浦先是输掉了联赛杯,继而在联赛屈居“太妃糖”之后。进入1987-88赛季,利物浦卷土重来,先以29轮不败拿下联赛桂冠,接着在足总杯半决赛完胜诺丁汉森林,本以为双料稳赢,不料足总杯决赛在温布利输给了温布尔登,让利物浦极为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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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9-04-16 03:06

 第二个赛季利物浦又是一路顺风,直到足总杯半决赛之前,他们都是双料冠军的头号热门,只是和诺丁汉森林再次相约希尔斯堡有些诡异。半决赛的另一场对阵是埃弗顿和诺维奇。如无意外,又将是默西塞德双雄会师温布利。4月15日这天,利物浦城里的5万多球迷分头出发,红的向东赴谢菲尔德,蓝的南下前往伯明翰。球迷和球员一样迷信,这一天多年的习惯不改:同一件球衣,幸运的球鞋每场都穿,围巾和横幅一个赛季不洗,看球时前往同一家酒吧,走同样的路线,和相同的哥儿们一道出门等等,不一而足。对于利物浦球迷来说,打诺丁汉森林是一场重头戏。两家在1980年代经常在杯赛尾声遭遇,森林的“大嘴主教练”克拉夫总是刺激利物浦的球迷。红军拥趸们挤满了高速公路,没什么人会想到看球会有危险。一位母亲的话很有代表性:“你去看场球怎么会想到会死?”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足总杯不是二流赛事,球场是一流的希尔斯堡,负责场地秩序的是英国警队的精英单位。春光明媚,这样的比赛还会有什么问题?

  大小车辆挂满了各种旗帜和横幅,不认识的人会放肆地摁喇叭互相打招呼,他们要做的就是赶到目的地,胡乱吃点什么,灌上一通啤酒就杀奔球场。尽管路上不断有警察查这查那,让球迷不胜其烦,但为了看场好球,他们也不计较。海瑟尔惨案殷鉴不远,但利物浦的球迷素来在国内口碑不俗,一路上虽然警方严密监视,但他们和球迷都不期望有麻烦。大家有说有笑,但谁想离开被监控的路线是不行的,越接近球场越是如此。

  现场看球永远不可避免的是进场前的焦躁。球票不好买,大家扑票煞费苦心,很多人一个赛季辛辛苦苦攒优惠券,就为了去换一张球票。足总分配的球票明显不够,很多人通过黄牛党搞票,结果弄得“骨肉分离”,不少人落在“敌占区”里。当天有1122名警官执勤,占了全郡警力的四成,但不少高级警官其实是志愿者。杜肯菲尔德赛前一天向执勤警员做了简单的部署,接着由实际指挥官、警司穆雷接着布置了具体任务。值得注意的是,穆雷在1988年半决赛时负责场内安保,到了第二年却换到了场外执勤。

  悲剧前奏

  比赛当天,警官们早上八点上班时都大赞天气好,庆幸无需在风雨之中站上一天。早上10点,全体警员在北看台集合,由杜肯菲尔德作赛前最后的训话,穆雷以及几位高级警官接着落实了任务。在场不少级别低的警官这时才知道缪尔被调走了,心里不爽,但也只是腹诽这个变动。

  大家各就各位,正午前转门开放,第一批利物浦球迷兴高采烈地进了球场。此时球迷人数有限且很守规矩,大家和警官们谈笑风生,警民关系十分融洽。警官们在转门后等着进场的球迷,尽管他们已经被搜过身,但命令交代了要再搜,他们也就照本子办事。此时球迷的情绪依然轻松,一位高级警官回忆:“大多数球迷非常可爱……。”

  另一位高级督察对下午一点球迷仍非常稀疏感到惊讶。乘搭火车抵达谢菲尔德的利物浦球迷陆续到达,也立刻被骑警护送前往球场。中午两点之后,球迷人数开始激增,通过转门进入球场的速度也大幅放缓。警察在转门处做安检搜查是人越聚越多的原因,但那时人群的情绪仍然轻松,不少人一边进场一边唱歌。警官们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转门前的人在增加的同时,还有很多人刚刚抵达谢菲尔德。这时已经是两点半,距离开球还有半小时。

  又过了10分钟,主要干道上大小车辆开始堆积,球迷的主力部队已经抵达,但由于转门放人进场的速度太慢,很明显按照原来的时间表,已经无法在开球前让所有人入场了。无线电通讯纪录显示:从中午起城内两大酒肆充斥着喝醉的球迷,不少酒店已经客满,很多车辆因为找不到停车位被迫原路返回,加剧了干道上的拥堵。但双方球迷都是有口皆碑的良民,警方并不担心他们会大打出手,充其量只是酗酒之后的放纵,这些都在大纲里提到了。酒精和急切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转门前的情绪开始变化。两点半一过,随着更多球迷的到来,整齐的队列失去了队型,没有延迟开球的通知,球迷为及早进场焦躁起来,原本轻松友好的人群变得充满敌意……

  (三)

  噩运降临 谁打开了地狱之门?

  现代球场都是专职建造的庞然大物,通常位于城市的新开发区或郊区,周边的道路、停车场和公交系统非常完善。球场内仿佛很多村落聚集在一起,饮食娱乐一应俱全,座位舒适,场地人员也很专业和蔼,这和英国大部分地区的旧球场形成鲜明的对照。当年这些球场都建在居民区,并没有考虑到日后私人用车的发展,1989年时的希尔斯堡就是这类的传统球场。它距离谢菲尔德市区只有两里路,建于90年前。南看台是贵宾区,下面是球员更衣室,双方球员都从南看台的下面登场。东看台是1986年翻修的,有20000多个座位,上面有顶篷;北看台座落在民房之上,可容纳近万人,急救室和警察工作站在这个看台下面;西看台座落在列平巷的民宅之上,当时是应1966年世界杯增设的,可容纳10000多人。

  列平巷这一侧有6座双开的铁门,走进左边的3座门,后面是一块露天的空地,通向16座转门,而其余的3座铁门通向7个转门。这23座转门主要输送西看台和北看台的观众,两大看台的总容量达到了25000人,其余看台的3万多观众通过60道转门入场。这意味着在列平巷这一侧的狭小区域里,要应付25000多人排队等候,是典型的瓶颈地带,可以想象这些人鼓噪起来会是怎样的混乱。3年前,已经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官指出这里是潜在的危险地带。

  打开地狱之门

  照重大比赛的惯例,希尔斯堡球场将不同球队球迷按区域隔开,利物浦球迷被安排在列平巷这一侧的西看台。根据安排,下午3点开球,赛前15分钟球迷就应该各就各位。在比赛当天,电台电视台曾建议那些没有球票的球迷不要来到球场附近。而很多来自兰开夏周边的球迷都因为不知道M62高速公路上进行道路施工而被耽搁了行程。

  这是温暖干燥的一天,一些提前到达站台的球迷坐在台阶上歇凉。为了节约人力开支,谢周三俱乐部在西看台只开放了7个小门,让球迷一个接一个地检票入场。从2点30到2点40之间,排在列平巷外十字转门前狭小区域的球迷越来越多,他们都希望在比赛开始之前尽快入场。大批利物浦球迷争相进场,而一些因为无票被拒绝进场的人又被外围的人挤了回来,一名骑警的坐骑甚至被挤得四脚离地。

  在开球前的最后半小时里,瓶颈区里的球迷越挤越多,前方和左右都是墙和铁丝网,只有后面才有透气的空隙,而新到的球迷把这点地方也给堵上了。几分钟内,大家都因为拥挤变得绝望,很多球迷喷着酒气,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由于对讲机失灵,球场内的警员不清楚场外的情形:很多孩子被大人托在头顶传进球场。广播呼吁场外的球迷不要再往里挤,因为人声鼎沸,广播的声音根本听不清,警方对局面失去了控制。许多球迷事后反映:控制场面的大多是骑警,他们不敢进入瓶颈地带,因为马匹本身对人群就是威胁。

  比赛开始前10分钟,两队球员开始入场,场外的球迷可以听到场内发出的欢呼声,但他们却依然被困在球场外。在球迷还在不断往里涌的同时,比赛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推迟。一个灵活的小孩攀爬上靠墙的小卖部,进入了场内。5000人试图通过十字转门进场,他们在转门外的挤压引起了警方的担忧。负责维持西看台外

  现场秩序的警官马歇尔请求指挥中心允许打开C大门(本来是用作出口的大门,没有转门),放球迷进场。当时有人清晰地听到他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请打开C门!

  指挥中心就在球场西南角,在列平巷看台的上方,可以俯视球场。杜肯菲尔德和穆雷2点30就已通过监视器看到了转门前拥挤的情景,但他们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推迟比赛。哪怕人越来越多,很可能出现挤踏事件,杜肯菲尔德也只是增派属下尽力安抚人群。2点47分,马歇尔的请求到达了指挥中心。杜肯菲尔德的直觉是拒绝这一请求,他担心球迷进场后随身携带的酒瓶和其它硬物会造成场内的流氓行为,反而对拥挤踩踏可能造成的命案不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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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9-04-16 03:06

  他看了看监视器,发现C大门“突然打开”了,原来是警员将一名无票球迷赶了出来,但20名球迷很快冲了进去。一位警官隔着栅栏拼命推着外面的球迷,不让他们通过大门。这时,杜肯菲尔德对马歇尔的请求有了判断:“打开大门,否则会有人重伤或身亡。”作为毫无足球赛事安保经验的总指挥官,他只是凭借和马歇尔的多年交往和信任做出了这个决定。当副手穆雷接通所有警官的对讲机,他问了一句,“杜肯菲尔德先生,你确定要打开大门?”杜肯菲尔德停顿了一会,似乎过了很久,“外面可能发生死亡或严重的受伤事件,我别无选择只能开门。”他看了看穆雷,说,“打开大门。”于是,这扇地狱之门被打开了,众多球迷一拥而上,闯了进来。

  (四)

  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条通往站台的地下通道。那个年代,英格兰球场足球流氓肆虐,警察为了更好地维护现场秩序,将希尔斯堡西看台站看台用铁丝网分隔成好几个区域。其中位于地下通道出口处的是3号和4号小区(正好在利物浦球门后方)。希尔斯堡球场已过期10年的安全执照显示,这两个小区可容纳2200人,而它的实际最大容量不足1700人。而在那时,却有3000多人要拼命挤进来。在中间站台达到人数上限时,警方或安保人员原本应该站在通道入口处,引导人们向两侧的站看台分流,但这一次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中午12点时,总督察克里索询问过布置任务的穆雷警司,是否应该一次只进一个小区的球迷,穆雷的回答是开始就开放所有小区,“球迷应该被允许去找到他们自己的看台”。而杜肯菲尔德一直认为“观众的管理和控制”是俱乐部的责任。但他并没有和俱乐部有过交涉,明确要求对方安保人员来负责分流观众。这造成了中间3号和4号小区的极度拥挤,而两侧的看台却是十室九空。

  反讽的是,最初挤进C大门的,就是那些避免了在十字转门处被挤压的人。一位球迷说,“我们等着人群开始稀薄,蓝色大门突然开了,他们叫我们进去,我们开始移动。我拿出球票,但工作人员却看也不看一眼。警察大喊,‘直接往里走,别管球票了,直接进。对面就是通道。’我不记得看到过安保或什么人,我们走下通道,走到围栏右侧的区域,那里挤满了人。”

  2000多名球迷顺着向下陡斜的地下通道,挤进了两个已经有过多球迷的站席看台。此时,站看台的人数达到了可容纳人数的两倍。最初,还有可以走到看台前方的空间,但很快人们就无法移动胳膊了,何况身体。一名当事人说,“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事。我也曾受到过挤压,但好歹能够转动身体或找到一些空间。但这次不同,压力大得让我无法呼吸。”当球场广播开始介绍球员时,观众开始喧闹、歌唱、为他们支持的球员呐喊。但在3号和4号小区,有人在尖叫,其他人则一片沉默、毫无意识。没人能够移动,哪怕一英寸。

  周围的人都已经扭曲了,无论在哪个方向都受到压迫,脑袋就被紧紧扣在臂膀之间,一张张喘着粗气的脸孔写满了惊恐……3号小区一片混乱,由于压力太大,过多球迷的涌入导致看台前方的人们受到了巨大的挤压,甚至被挤到了他们面前的铁丝网栅栏上。这些球迷入场时,比赛已经开始,利物浦队一次射门击中对方门柱,引起现场一阵骚动。尚在地下通道内的球迷闻声后更加着急,拼命向前挤,希望尽快入场。而这时3号和4号小区内早就人满为患,最前方的大批球迷被死死挤到铁丝网上。更遗憾的是,后方在不断挤进场的球迷根本不知道站台最前方发生了什么,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往里冲。有些人的脸甚至被挤变形了。人们开始沉默,失去意识,无法呼吸,有人清晰地听到胸骨断裂的声音。

  活人不敌死命令

  突然,有人发现身边的人死了,眼珠凸起,舌头外吐。有些孩子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恶臭的味道开始弥漫。不少人冲着铁丝网前值勤的警察大喊,让他们把门打开。但警察们似乎钉在原地、不为所动。如果这时在场值勤的警察能尽快打开铁丝网上的小门,放球迷进入场地,还能挽救不少生命。但他们却无动于衷,因为他们赛前从杜肯菲尔德处接到的命令是:未经允许,绝不能开门放出任何一人。他们遵守命令,原本是为了阻止足球流氓入场后造成破坏性结果,但在发生了比足球流氓更可怕的死伤事件时,这些警察却拘泥于死命令,而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从上至下,从杜肯菲尔德到一个普通警员,这条死命令被严格地贯彻了。

  这时,人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求生。有些球迷试图翻越铁丝网逃离死亡陷阱,却被警察推了回来。一个名叫埃迪·斯皮里特的球迷当时和儿子亚当被挤迫在4号小区的铁丝网上,在他们面前隔网站着一名警察。埃迪回忆说:“我向他大喊要他开门把亚当放出去,他却站着一动不动。”大批球迷面部发青变绿,开始窒息死去,比赛却在继续进行。场内一些摄影记者兴奋地跑上来对着垂死挣扎的球迷拍照,更多的警察和警犬也冲到了铁丝网旁,但他们是受命来堵截球迷冲入赛场的。尸体开始在看台上堆积,有些人不敢再看身边渐渐冰冷的躯体,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在靠后位置的一些球迷被上层看台的球迷拉上去得以逃生,一些人回忆说:“有人一直在把我们往上拽,我的朋友和我都被拉了上去,但那时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侧的球迷则翻越了侧边铁丝网,爬到了一半空着的两侧看台上。“有人帮了我一把,我可以爬上去。我当时就想,只要能够不死,就算被铁丝钩破皮也没啥大不了。”

  事实上,除了最前方受到影响最大的球迷,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已经开踢的比赛上。一些站台前方的球迷开始翻越铁丝网逃生,这时候,铁丝网中的一个小门被冲开了,一些球迷通过这个通道得以逃离,其他人继续翻越铁丝网。最后,铁丝网在人们的重压下终于倒塌了。后面的人也顾不上踩着死人还是活人,纷纷冲进了球场。直到此时,愚蠢的杜肯菲尔德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还在固执地认为这是“入侵球场”事件,要求所有警员迅速做好防范措施。

  (五)

  直到3点6分,当警官们陆续赶到铁丝网前,他们才发现了真实情况:一些紧贴着铁丝网的人,皮肤已经变成青紫色,眼睛已经失去了生气。这时警察才如梦方醒,急忙通知裁判中止比赛,开始救人。一些警察从2号小区翻进3号小区去救助伤者,而一名警官发现栅栏的大门仍未打开,于是他大声告诉一名资深警官去打开大门。大门一开,警员们才能进入事发地进行搜救。这时候,将死人和活人分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幸存者也有很多失去了意识,生命体征微弱,需要警员的仔细甄别。有个年轻人还在喘气,但他颈部以下都埋在人堆里,而且正好卡在铁丝网下方的水泥墙里,警员扇了几下他的脸才让他苏醒过来。

  当南约克郡警察局副局长找到杜肯菲尔德询问为何要停止比赛时,后者的回答居然还是含糊不清的——“可能是球迷入侵球场事件”。3点15分,当足总官员格雷厄姆·凯利和格伦·基顿以及谢周三俱乐部秘书麦克雷尔来到指挥中心时,杜肯菲尔德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利物浦球迷身上。几分钟后,凯利又将这一谎言转述给了全世界媒体:令人震惊的灾难发生了,利物浦球迷要为此负全责。

  杜肯菲尔德一直遮遮掩掩,缺乏果断的决策,现场救援工作相当混乱。由于球迷们拥挤得太厉害,导致一些人压迫式窒息,球场上开始到处都是呼吸困难、大汗淋漓或挤压受伤的人们,也有一些死者。警察、安保人员和急救设施都已经被死伤者淹没,没有受伤的球迷开始帮助救死扶伤,有些人在尝试人工呼吸,有些人把广告牌改装成临时担架……

  与此同时,一些警官还在坚定不移地执行着保卫球场另外三个角落的任务,阻止利物浦球迷接近诺丁汉森林球迷。森林球迷最初以为只是利物浦球迷闯入了场内,在获知可能发生了死伤惨剧后,一些球迷尝试冲破警方的人墙,把受伤的球迷抬到救护车上去,却被驱赶回来。警员先要把滞留在通道里的球迷分散出去,这些人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惨剧。

  3点13分,第一批救护车来到了希尔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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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9-04-16 03:08

 3点17分,第一批死伤者被送到附近佩尼斯顿路上的体育馆。令人费解的是,死伤者没有通过救护车被尽快送往医院救治,而是转运到一个没有医疗功能的体育馆,耽误了宝贵的救治时间。后来有44辆救护车陆续抵达球场外,但警察只放行了一辆。由于死伤者太多,这唯一一辆“救命车”只能不停地折返将死伤者运出球场。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当一名伤者被抬上救护车时,被诊断已经断气了,又一名垂死伤者被运了上来,第三名伤者已经无法上车了。因为时间不允许再等下去,这辆载着一名死者的“救命车”就这样疾驰而去。

  从3点6分到3点45分,利物浦主帅达格利什通过球场广播高呼,要球迷保持镇静。杜肯菲尔德惧怕宣布真相会引起球迷的“怒火”,直到4点才给出正式的说法。而此时,在西看台对面的森林球迷开始为利物浦球迷拯救生命的行为鼓掌。

  3点45分左右,一名开始在现场治疗的医生被叫到体育馆去检查死者,确定死亡人数。25分钟后,他检查确定了遇难者人数为20人。最后96名死者中,只有14人被送往医院,其中12人到医院时已经死亡。

  4点,南约克郡总警司阿迪斯抵达球场,与警方高层会晤。5点,验尸官波佩通知阿迪斯,所有尸体必须留在原地,等待拍照和确认身份。6点45分,验尸官到达,确定验尸步骤。9点30分,在做好各项准备后,漫长而又苦痛的辨明身份过程开始了……94名球迷在当天失去了生命,766人受伤。4天后,死亡人数增加到了95人,14岁的李·尼科尔在医院去世。1993年3月,昏迷近4年的托尼·布兰德也离开了人世。96名遇难者中有年届70的老人,还有一个刚满10岁的儿童。

  (六)

  比赛开始6分钟,主裁判雷·路易斯接到了停止比赛的通知,他立即通知球员回到休息室。利物浦球员一直在慢跑热身,等待进一步消息,最后路易斯宣布:“孩子们,比赛取消了。”回到更衣室后,边锋约翰·巴恩斯看到妻子苏西在哭泣。“有人死了。”她说。“不可能!”巴恩斯根本不信,“这只是谣言而已。”但球员的妻子们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在列平巷看台上目睹了凄惨一幕的发生。当巴恩斯打开电视机,看到BBC的现场直播,全体利物浦球员都惊呆了……

  “生死高于足球”

  经历希尔斯堡惨案的巴恩斯曾在自传中这样追忆道:“直到我看到几个球迷从列平巷看台上跑下来时,才知道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利物浦门将布鲁斯·格罗贝拉当时的位置距离看台最近,他去球门后捡球时听见有球迷高喊:“我们就要死了!布鲁斯,我们不行了!”

  格罗贝拉非常惊诧,他赶紧呼吁工作人员实施救援。

  从球场回到更衣室,看着电视中悲剧性的画面,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利物浦球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木讷地站在那里,一个小时之内没人说话。很多人开始抽噎,他们担心受难者中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当时巴恩斯才到利物浦两年,与球迷并不相熟,而奥尔图里奇这样的老球员则不停地打着电话。当球员被送上大巴车的时候,大家都紧紧挨着妻子,抓住妻子的手,表情依旧麻木。女人们在哭,男人们同样在流泪。

  回到家中,巴恩斯一把抱住儿子乔丹,他甚至想要从爱子身上得到一些安慰。若非酒精的作用,巴恩斯和苏西根本无法入睡。第二天,巴恩斯没有勇气阅读报纸,光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就足够让他悲痛。球员们到谢菲尔德医院看望受伤的球迷,他们想通过偶像的力量去唤醒还在昏迷中的拥趸。但生活不是好莱坞,他们必须接受眼前的现实。

  此后,是接连不断的球迷葬礼,巴恩斯单独出席了5次,与队友结伴3次,每一次都那么让人心碎。巴恩斯说:“希尔斯堡事件之前,我总是喜欢理智地分析身边发生的事情。但看到列平巷看台所发生的一切之后,我的人生观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当我在利物浦苦苦挣扎时,当我离开利物浦加盟纽卡斯尔时,我问自己:“这重要吗?我还活着,我的家人还活着,这不就很好吗?足球看起来再也没有那么重要,它真的不能代表一切。当96个球迷葬身人海,当父母失去了挚爱的孩子,孩子失去了抚养他们的双亲,足球还算得了什么?比尔·香克利的名言——足球不是生死,足球高于生死——在此时看来多少有些不那么真实。足球就是一项游戏,纵使其中有华丽的角逐,但与生命相比,就显得黯淡无光了。”

  《泰勒报告》

  灾难发生两天后,彼得·泰勒大法官接受英国内政大臣的任命,对惨案展开调查。此番调查自1989年5月15日开始,为期31天,其间他发布过两次报告。第一份是8月初发布的《临时报告》,报告中谈到当天惨案发生的经过,并迅速做出了结论。而最终的结案报告则对英国足球场地设施的安全状况做出彻底调查,这就是著名的《泰勒报告》。

  《泰勒报告》建议,所有英格兰和苏格兰顶级联赛的球场应当逐步淘汰阶梯式站立看台,并改建为全坐席球场。结论发布后,所有顶级俱乐部都开始依建议进行球场改造,去掉了站看台前的铁丝网,每座球场的花费都在数百万英镑左右。一些球迷抱怨站立看台的拆除影响了球场气氛,但显而易见的是,全坐席球场的安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每张球票都对应着唯一的座位,这使得当局可以更有效地对观众进行管理。

  1993年,米尔沃尔的新巢穴球场投入使用,这是《泰勒报告》公布之后的第一座全坐席球场。全坐席球场的出现直接促使足球流氓行为大量减少,看台暴力事件的发生率几乎下降为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自1980年代末以来,英国球场的上座率一直呈稳步上升的趋势,但与足球相关的犯罪却急剧减少。

  那么,希尔斯堡惨案的发生到底应该归咎于谁?首先涉及到的是警察的监管问题。这次球场灾难的原因引起了广泛争议,最大的焦点集中在是谁决定打开第二道门作为临时入口。事实上,推迟比赛是更好的办法,这在过往已经有过先例,而警方却以对无票球迷在门外的挤压失去控制作为辩护的理由。但是,警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这种说法。相反,泰勒大法官在最终的报告里有力地反驳了警方的观点。

  其次是球场设计的问题。尽管希尔斯堡球场曾被誉为“全英国最好的球场之一”,但谢周三俱乐部却因为在列平巷这一侧入口缺乏十字转门、站看台上的铁丝栅栏质量低下受到质问。不过《泰勒报告》指出,这次灾难的官方原因是警方监管不力。因为列平巷这一侧转门太少,比赛虽然3点开始,但要让所有持票观众进场至少需要到3点40分,除非打开一个出口大门。为了缓解在转门前拥堵的球迷,C门被打开,但所有进入看台的球迷数量却远远超过了看台的容量。

  部分利物浦球迷的行为也受到了指控。因为赛前不少球迷大量饮酒,有些无票球迷试图冲入球场。但泰勒大法官指出,这些只是造成事故的次要原因。据目击者估计,醉酒球迷和球迷总量相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尽管不少球迷确实饮用了酒精饮料,但泰勒强调,“其中大多数人根本没醉,也不会受到酒精的影响”。他由此得出的结论是:饮酒球迷只是让事情恶化的催化剂。

  至于那些无票或者持假3票入场的球迷成为灾难导火索的说法,南约克郡警方曾指出,这是部分球迷有预谋的行为。但通过电视监视系统的录像和健康安全局的分析,以及目击者提供的证词,证明无票球迷并不在多数。因此,《泰勒报告》推翻了这种“球迷阴谋论”。

  (七)

  《临时报告》发表后,死难者家属在苦等英国法律还他们一个公平正义。1991年3月28日,官方的死亡调查终于有了结果。调查裁定:惨案属于偶然事故,无人应对死难者负法律责任,很多死难者家属甚至连赔偿都没有得到。格拉弗就是其中之一。他说:“我的一个儿子在当天被挤死了,但我一分钱的赔偿都没得到。英国有条法律荒谬至极,它规定如果年逾18岁尚未就业者死于公难,就无法得到赔偿。我儿子当时20岁,没有工作,所以就白白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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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9-04-16 03:08

死难者家属自发上告,开始了一场长达十余年、至今仍在继续的官司,但他们从撒切尔、梅杰直到布莱尔先后三届英国政府都没得到期待中的正义。泰勒的《临时报告》虽然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证据支持,但由于大法官在搜集证据时没有要求证人宣誓,按照英国法律,这些证据不具有法律效力。

  令人不解的是,当天现场值勤的一些警察却得到了大笔的赔偿金。其中14人于1996年11月得到共计120万英镑的赔偿,理由是惨案给他们带来了“精神痛苦混乱”后遗症。许多经历过这一事件的球迷,以及通过电视观看过现场画面的人们要求,警方必须为其疏忽大意付出代价。

  案件最终呈送至议会上院,并成为英国精神损害赔偿法立法过程中的里程碑事件。这个案件的名称是“阿尔洛克及其他人控诉南约克郡警察局长案”,编号为[1991]WLR1057。据遇难者家属、幸存者和球迷组成的希尔斯堡正义运动组织(HJC)统计,很多死难者家属和现场观众都因此精神压抑,数千人自杀,但绝大多数都未能到补偿。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这次安保行动的总负责人、南约克郡警察局局长杜肯菲尔德,以及他的副手、负责具体安排人手的穆雷,都逃过了惩罚。检察官阿伦·琼斯曾在法庭上表示,是杜肯菲尔德下达了打开大门,让拥堵在转门前的球迷入场的命令。琼斯还声明,在事件发生后数分钟,杜肯菲尔德“欺诈、不老实”地告诉足总资深官员,是球迷自己强行撞开了大门。但此后,医生宣称杜肯菲尔德的健康状况不佳,检控不得不因此中止。由于杜肯菲尔德抽身而去,穆雷也不可能单独接受审问。1991年,杜肯菲尔德办理了领取全额养老金的因病退休手续,这位前总警长“如今拿着丰厚的退休金,在英国南部生活。他住着豪宅,开着名车,日子过得很滋润。”

  自惨案发生以来,几乎所有死难者家属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们的生活轨迹完全被改变了,”67岁的格拉弗说,“我们必须努力为孩子们寻回正义,这样我们将来才有脸在天堂面对他们。我们手中握有真理,却无法从政府那里要来正义。警察自始至终都在撒谎,甚至编造证据,政府也一味为他们遮掩罪行。英国虽然是标榜高度文明的法制国家,但这里根本没有我们穷人的法律。英国的法律是为钱而设的,我们没钱,因此就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

  《太阳报》的“真相”

  在希尔斯惨案发生后的周三,英国最著名的小报——《太阳报》主编麦肯济在头版头条刊出了“真相(THE TRUTH)”,配发的三篇文章为“球迷翻死难者的钱包”,“球迷朝着勇敢的警员小便”,“球迷痛打正在做人工呼吸的警员”。而内页中与这些标题相关的文章则指出:“当救援人员救助伤者时,喝醉的利物浦球迷却向他们发动攻击”;“警员,救火队员和救护车都遭到了拳打脚踢和小便的待遇”。文章还引用了一位匿名警察的话,指称“一名女性死者遭到了虐待”,“利物浦球迷公开向我们和死难者的尸体撒尿”。这些指控与很多有关利物浦球迷的报道相矛盾,因为普遍说法是利物浦球迷帮助安保人员抬走了大批遇难者,并第一时间给那些伤者以帮助。

  这些非公正的言论无疑在本就处于痛苦之中的红军球迷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极大地激怒了利物浦死忠。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抗议和澄清事实的工作,为此他们还专门成立了希尔斯堡正义运动组织(HJC),为死难的球迷追讨公道。一个月后,《太阳报》终于承认一切报道都是不真实的,但假新闻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早已传遍全世界。所以至今在默西塞德郡,抵制《太阳报》的行动依然在继续。

  刊出污蔑利物浦球迷的报道后,《太阳报》遭到了利物浦大多数报刊经销商的抵制,大批读者取消了《太阳报》的订单,并拒绝去那些销售《太阳报》的商店购物。HJC后来组织了全国范围内抵制《太阳报》的运动,虽然效果不如在利物浦市内那样显著,但也影响了这家畅销小报的销量。2004年7月7日,《太阳报》在一个观点版面上刊出了整版“毫无保留的”道歉声明,表示该报“犯下了创刊以来最可怕的错误”。但《太阳报》此举实际上是为了平息利物浦球迷对于鲁尼的愤怒。因为鲁尼作为埃弗顿球员、利物浦市民,将他终身的故事都卖给了《太阳报》,这让利物浦人更加憎恨《太阳报》。而《太阳报》指出有关“憎恨鲁尼运动”的挑起者是《利物浦邮报》和《利物浦回声报》的母公司镜报集团,后者也是《太阳报》的劲敌、《每日镜报》的拥有者。因此,《太阳报》让更多利物浦人不爽,《利物浦回声报》也表示根本不接受道歉,认为这种道歉是“低劣的、又一次利用希尔斯堡死难者做文章的行为”。

  2007年1月6日,在安菲尔德足总杯输给阿森纳的比赛中,KOP看台的利物浦球迷手持拼有“真相”二字的彩色卡片,开球后最初6分钟,他们唱着“为96个人寻求正义”的歌曲。这次行动由一个名为“重唤KOP精神”的团体发起,并得到了利物浦俱乐部的支持。利物浦球迷此举是抗议麦肯济和《太阳报》的不实报道,并表达BBC雇佣麦肯济作为主持人决定的不满。

  直到今天,绝大多数利物浦人仍然拒绝购买《太阳报》,而自从麦肯济炮制“真相”的那天开始,该报在默西塞德地区的销量就相当惨淡。2004年的一次调查显示,利物浦地区的《太阳报》平均日销量为12000份,比在“真相”之前少了20万份。

  (八)

  除了在英格兰引起极大震动,希尔斯堡惨案也让整个欧洲为之哭泣。1989年4月19日,一场AC米兰与皇家马德里之间的欧洲冠军杯半决赛开场6分钟后,主裁判中止了比赛,为希尔斯堡遇难者进行了1分钟的默哀。而在默哀时,AC米兰球迷突然唱起了利物浦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作为纪念。

  受到惨案的影响,1988-89赛季利物浦主场对阿森纳的联赛被推迟到了赛季最后,这场比赛最终决定了联赛冠军归属。赛前,阿森纳球员将鲜花带上球场,送给利物浦球迷。但遗憾的是,利物浦最终0比2告负,与阿森纳同积76分,净胜球同为37个,以最微弱的进球数劣势输掉了联赛冠军。

  与之相比,谢菲尔德的纪念活动则要迟缓许多,虽然在靠近希尔斯堡体育场的米德伍德路、列平巷和瓦德斯利路的交汇处树立了一座墓碑,但是直到1999年2月,谢周三俱乐部才宣布要在希尔斯堡体育场建起死难者纪念碑。而在此之前,谢周三一直拒绝为死难的96名球迷举行悼念仪式,这导致利物浦球迷在1998-99赛季组织了抵制希尔斯堡的活动。

  惨案发生后,利物浦俱乐部和利物浦市民举行了各种纪念活动。在克罗斯比图书馆的运动场上也建有一座花岗岩纪念碑,以悼念18名来自默西塞德郡塞弗通的遇难者。这座纪念碑的下方铺满了利物浦的纪念玫瑰,上面写着:“深切怀念95名1989年4月15日在希尔斯堡遇难的球迷,他们之中不少年轻人来自塞弗通的家庭。”

  这座纪念碑是塞弗通市议会在与当地的希尔斯堡幸存者组织商议后进行的工程,由塞弗通市长在1991年10月4日正式立碑。因为当时最后一名遇难者布兰德还在世,所以纪念碑的悼念对象是“95名球迷”。利物浦俱乐部也开展了多项纪念活动,比如在香克利大门旁边修建了希尔斯堡遇难者纪念牌,在利物浦大教堂南侧的人行道上树立了一块纪念碑。利物浦队徽上的利物鸟两侧也被加上了焰火,以纪念96名遇难的球迷。每年4月15日之前的主场比赛,利物浦俱乐部都会在赛前举行默哀仪式。

  本赛季冠军联赛1/4决赛次回合比赛正好在4月15日和16日进行,利物浦俱乐部一早就向欧足联提出申请,请求不要安排利物浦在4月15日打比赛,以表达对希尔斯堡死难者的悼念。欧足联同意了这个请求,把比赛安排在了4月14日。难以回避地,在惨案发生20周年之际,不堪回首的往事还要被无数次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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