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足协罚金：重罚不及赢球奖 如何根治球场暴力
http://sports.sina.com.cn 2009年06月24日23:29 足球周刊
加大罚款能否解决问题？
本刊记者 肖良志
谭望嵩的一踹，仅仅算是业务上的一种恶意犯规，却引爆了中国足球本就脆弱的神经，甚至掀起了一场批判运动。
2009赛季，国务院多部委成立中国足球综合治理办公室，旨在根治戕害职业联赛已久的“假赌黑”。当这个动作确实已经在起到敲山震虎作用的时候，球员频频的恶意犯规和暴力行为屡屡让中国足坛飞舞着漫天的鸡毛蒜皮。
迄今为止，中超联赛前12轮共计422张黄牌、15张红牌，被重罚球员7人，罚款多达37万。和以往赛季相比，在加重罚款力度的前提下，犯规、恶意犯规、暴力行为并没有明显减少，甚至比以往有所抬头。
这着实违背了中国足协大力修改《纪律处罚办法》的初衷。原本希望修改后的《纪律处罚办法》通过几倍增长的罚款成为一剂毒药，不成想却依然成为某些球员、官员甚至俱乐部的“补品”。
中国足协高层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中国足球整体的素质都需要提高，某些球员的恶劣行为，等于在中国职业联赛刚有好转时，突然就去拔掉气门芯。停赛和罚款本身不是目的，只是维护职业联赛秩序的一种手段。只有球员重视停赛和罚款的目的，加强自身修养，罚款和停赛才能真正起到应有的效果。”
重罚不及赢球奖金
中国足协在2009赛季实施新的《纪律处罚办法》，加重罚款的目的就是让球员重视自己的利益，约束自己的行为。减少停赛场次，主要是为了照顾俱乐部的利益。迄今为止，中超、中甲共有9人遭遇停赛和罚款重罚，罚金达到21.5万，最高3万，最低1.5万，平均2.38万。和以往相比，罚款数额：增加3至6倍。遗感的是，恶意犯规和暴力行为却有抬头之势。
原因很简单，减少停赛场次增加罚款之后，即使最高罚款3万，也不及一场比赛的赢球奖金。2008赛季暴力行为停赛8场，09赛季仅仅停赛5场，差额为3场。如果在差额的3场比赛中赢一场就能弥补掉罚款；如果差额的3场都赢了，比以往还有更大的收益。因此，这样的处罚条例和以往相比其实是减轻了对球员的处罚，震慑效果有所减弱。
当李学鹏在09赛季第一轮就因为向看台投掷矿泉水瓶遭到停赛4场、罚款25000元的重罚之后，有人曾经呼吁09赛季的处罚“狼”来了。但是，很快就有一种声音出现，“重罚是为了打击恶意犯规和暴力行为，处罚的力度应该更大。09赛季比去年减少了3场停赛场次，增加了罚款。罚款其实不及一场赢球的奖金啊，很多俱乐部主力球员的单场赢球奖金在3.6万甚至更多。在少处罚的那3场比赛中只要赢一场就回来了。所以说，09赛季的处罚实际上是轻了。”即使一些俱乐部的官员也持这样的观点，在出台相关的处罚条例之前，俱乐部官员极力建议足协加大罚款力度，仅仅是从俱乐部的利益而不是从维护联赛秩序的角度考虑的。从这点讲，这个处罚办法的出台，俱乐部意志左右了中国足协，打击球员暴力行为的力度必然减弱。
崔鹏、乔尔·格里菲斯、周挺、谭望嵩们的恶意或者暴力行为，固然有他们本人素质的问题，也有处罚办法没有真正起到望而却步的作用。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的成员坦言“球场暴力”就是足球场上的犯罪，要想起到更好的震慑作用，就是从严、从重处罚。我们听说去年对于暴力行为停赛8场，今年是5场，显然震慑作用小了，如果去年是8场，今年是10场甚至12场，球员肯定会在比赛中更加注意。当然，处罚考虑到各方的利益，中国足协也没有办法，很难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十全十美的处罚措施，因为还要受到FIFA的管辖。最好的办法还是球员提高素质，罚款和停赛本来是一剂毒药，如果你当补品喝，就不会真正改邪归正。”
实际上，在崔鹏被追加重罚之后，先后出现了乔尔·格里菲斯、谭望嵩等人的恶劣行径，有点前赴后继的味道。中国足协的官员告诉记者，“崔鹏、大格里菲斯无球状态下的肘击，谭望嵩的恶意犯规，根子还在于职业素养和职业道德的缺失。如果我们的球员有足够的素养，时刻意识到自己的一脚、一拳、一肘下去可能和导致对方残疾或者就此结束职业生涯，就不会在场上头脑发热。我们也知道罚款和停赛不一定真正根治，但是，在目前情况下，除了停赛和罚款，我们能怎么做？提高球员职业素养，不是中国足协喊口号能做到的，关键还在于俱乐的教育、配合。我们也想一次就罚掉球员半年甚至一年的薪水，那现实吗？”
修改罚则难刹球场暴力
中国足球跌至谷底，颜面全无。2009赛季，中国足协对纪律处罚办法进行了大规模的修订，其中，最大的变化有4处：增加严重犯规的处罚条款；对每张红牌进行10000元的重罚；每家俱乐部在单场比赛中的黄牌超过4张，从第五张开始也要进行每张5000元的罚款；减少停赛场次，增加罚款数额。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维护职业联赛的秩序，减少球员的恶意犯规和暴力行为，提升中国足球日益堕落的形象。
对于每张红牌10000元、单场比赛中同一支队伍从第五张黄牌开始每张罚款5000元，这两点主要是针对俱乐部的。“球员都是在俱乐部，管理和教育也基本上是在俱乐部。只有我们的俱乐部真正重视研究和学习规则，通过制度和规则来管理、教育我们的球员，才能让球员的素质得到真正的提高。在比赛中无谓的红牌、黄牌，和俱乐部平时的教育管理有很大关系。我们的球员为什么在联赛甚至是在国际赛场上屡屡发生严重的违规工作，和俱乐部平时的要求有很大关系，”中国足协的官员直言修改法则就是针对俱乐部而采取的行动，“因此我们的处罚条款把俱乐部和球员捆绑在一起，l张红牌罚款10000元、单场比赛中同一支队伍黄牌超过4张，从第五张开始每张罚款5000元就是针对俱乐部，引起他们的重视。”
据悉，中超、中甲俱乐部也出台了相关的责任制度，旨在杜绝俱乐部因为红黄牌过多而导致这方面的额外开支。一家北方俱乐部的老总在中超工作会议上强调，“如果有这方面的支出，年底不好销帐啊，所以千万不要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了，就让球员本人交，俱乐部也必须对球员的红牌进行惩罚，尤其是那些无谓的红黄牌。”
过去，总是出现一些球员的严重犯规，很难找到相应的处罚办法。09赛季专门增加了相应的“严重犯规条款”，上海申花队的于涛成为第一个受到此处罚办法重罚的球员。至于增加罚款、减少停赛场次，是俱乐部和中国足协博弈的结果。其实，在一些条款上，一些俱乐部的老总在香河联赛工作会上曾经提出疑义，比如红黄牌罚款的问题，但是最终因为球员暴力行为等减少停赛场次而妥协。
实际上，重罚俱乐部也是应该的。职业化16年以来，中国联赛中的诸多不正常现象，中国足协负监管不力责任，俱乐部必须负纵容和教育不力的责任。已经卸任的某中国足协前掌门感言，“俱乐部如果不真正重视起来，中国足协修订再多的停赛和罚款条款也无济于事。就像是假赌黑这样的丑恶现象，首先是发生在俱乐部一样，俱乐部必须承担起首要的监督和监管责任。”
罚款不至于倾家荡产
就像是交通违章罚款一样，最终的成本不会让受罚主体倾家荡产，也就很难让受罚主体刻骨铭心。09赛季的罚款制度，也仅仅是半场或者一场球的赢球奖金，动摇不了球员的收入根基。迄今为止遭受处理的9起重罚事件，周挺、崔鹏、乔尔·格里菲斯三人的罚款都达到3万元，这三名球员所在的俱乐部经济实力都比较雄厚，他们三人此前都是主力，单场赢球奖金都会超过3万元，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影响。正如中国足协官员说的那样，“最初的想法是通过增加罚款来让球员注重自己的利益，从而达到约束的目的。和以往相比，动辄就2万、3万的罚款，力度已经很大了。我们认为约束力比以往增大，至于球员还是无法真正遵纪守法，那就是职业素质和职业道德的问题了。”
在3月份的香河联赛工作会议上，中超和中甲俱乐部都曾经谈到过各类罚款的问题。北方一家大俱乐部的总经理当时说，“罚款就是一种维护秩序的手段，是让俱乐部和球员共同提高职业素质。就像是和社会上的诸多罚款一样，罚款不是目的。我们认为这样的罚款不仅仅是一次罚款数额增加，而是让球员感受到一种职业的危机，比如可能因此失去主力位置，可能因为自己停赛的4场或者5场比赛都赢了，这样球员的损失就会超过20万，这是让球员忌惮的。”其他大多俱乐部的高层都统一这样的观点，罚款本身的约束力并不大，真正制约球员的还是停赛导致的主力失位，以及因此遭遇的停赛场次上可能带来的巨额奖金损失。
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的成员这样说，“足球的罚款和我们社会上的很多现象一样，根据法律、法规的规定，罚款很难让主体人倾家荡产，还留有更大的余地和希望，所以罚款本身的约束力不大。比如，你闯一次红灯，罚款200元，对有车的人来说九牛一毛。这种做法的主要目的就是提醒和警告，然后靠主体人的自觉性，或者说是社会素质、职业素质以及职业道德由此带来的提升。如果罚款能够倾家荡产，相信震慑作用会更大，但是那不符合现实。因此，就一个球员受罚后被罚款几万本身来说，无法触动他的根本利益。但是，就像是法律、法规一样，目前情况下'能做的就是这样了。我们希望，罚款能够真正成为一剂毒药，球员不要再当作补品去喝，这样罚款的目的就达到了。”
罚款没有成为足协“小金库”
迄今为止，中国足协的罚款已经接近60万。这些罚金没有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小金库”，因为罚款直接以“行政罚款”的名义通过国家体育总局的财务帐号上缴国库了。中国足协已经没有自己的财务权，都要集中到国家体育总局财务结算中心。“即便是出差报销20元的交通费也必须通过财务结算中心，各类罚款都不会经过足协，而是直接以行政罚款的名义上缴了。”中国足协官员解释道。
曾经，中国足协的罚款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运作，无论是王俊生还是阎世铎时代，罚款还在中国足协。由于这样的罚款比较敏感，社会影响也大，中国足协处理起来非常慎重，没有私自动过。像1999赛季的“渝沈之战”，中国足协共罚款90万元，那些钱后来都通过赞助西部落后足球地区的方式用了。后来，罚款不再通过中国足协，而是直接以“行政罚款”的名义通过国家体育总局直接上缴，不再和中国足协发生任何关系。一位熟知内情的足协人士告诉记者，“这些钱，足协不会乱动，也没权动。”
一般情况下，中国足协要求被罚款的俱乐部和球员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罚款打到一个特定的帐户。对于罚款的去向，一些俱乐部是比较了解的，一家曾经拿过中超冠军的俱乐部老总表示，“虽然不是很清楚罚款的去向，但从掌握的情况看，现在肯定是直接上缴了，以前的都用到赞助落后地区了。中国足协会向我们通报具体的情况，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猫腻。足协领导曾说，罚款不是乱收费，也不是我们的小金库，而是直接上缴，这_点也请大家监督。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方面，足协没有任何问题。”
相比俱乐部，球员不太清楚罚款的去向。本赛季一名被重罚过的球员告诉记者，“没有关注过这些，只是听说像社会上的一些罚款是有提成的，对我们的罚款应该不会这样吧。”
不管怎么说，围绕着职业联赛中的停赛和罚款，引发了中国足坛的一地鸡毛。每一次重罚之后，都会让风雨飘摇的中国足球愈加支离破碎。每一次事件发生，人们都会对受罚球员进行无限的挞伐甚至恶搞，却没有关注球员素质低下的根源和如何真正根治赛场毒瘤。对于中国足球而言，一个球员的停赛和罚款只是宏大叙事中的一个小插曲，纠缠于此无疑本末倒置。这些事件的背后，是中国足球应该吸取什么样的教训。
“希望其他球员把被处罚球员的这剂毒药当作补品喝下去。”一位足协官员意味深长地对记者说道。
